牵牛花,岁月里的芬芳
作者:金国兵 发布时间:2025-06-05 浏览量: 打赏次数:0 点赞:1

     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,心里头总惦记着些老物件儿。尤其是牵牛花,看着普普通通,却最能戳中人心底的那块软肋。  

      村里人大都叫它喇叭花,不像城里人说的“朝颜”那么文绉绉的。我就爱这土气的名字,听着就像村里的老邻居,亲切又实在。一到夏天,家家户户的竹篱笆上,全是这些小喇叭。蓝紫色、紫红色的花瓣卷成个小漏斗,风一吹,密密麻麻的花骨朵晃来晃去,像极了小时候赶集时看到的万花筒。  

       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那会儿,村里到处都是随风飘曳的喇叭花。篱笆墙是它们的天然舞台,藤蔓缠着竹条拼命往上爬;田埂边、沟渠旁,也总能冒出几簇。那时候放学回家,总能看见邻家的小红蹲在篱笆下,盯着花儿发呆。她最爱摘两朵大喇叭花,别在辫子上,看着就像一朵会跑的花儿。有时候她还会把喇叭花的藤蔓缠在手腕上,当镯子戴。花瓣蹭着皮肤痒痒的,她却舍不得摘下。  

       那时候,我们总爱变着法子用喇叭花装点自己,用柳条编织就是其中最有趣的玩法。放学后,我们几个孩子跑到河岸边的柳树下,折下泛着青涩香气的柔软柳枝条。大家围坐在一起,指尖笨拙地穿梭缠绕,柳条偶尔划破掌心,也只是咧咧嘴继续。编好歪歪扭扭的柳圈后,再别上娇艳的喇叭花。戴上花环的我们,有的模仿小兵张嘎昂首挺胸,有的握着树枝当长枪冲锋,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演绎着心中的英雄梦。那顶简陋的花环,承载着童年的幻想与欢乐,即便多年后回想,仍能感受到那份炽热与纯真。   

      记得有一年暑假,太阳毒得很,晒得人头皮发烫。我和弟弟在水渠边搬开青石板捉螃蟹,裤腿卷得老高,脚丫子泡在凉水里。正忙活时,小红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,额头上沁着汗珠,辫子上还沾着草梢,手里举着两朵颤巍巍的喇叭花:“给你们花,换两只螃蟹行不行?”她蹲在桥边,看我们在泥水里扑腾,辫子上的花儿被晒得蔫头耷脑,她却笑得露出豁牙,口水都快流到衣襟上。现在想想,那时候的快乐多简单,几朵花、几只螃蟹,就能让一群孩子笑上一整天。  

      后来我离开了村子,在城里扎了根。日子过得越来越忙,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。走着走着,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儿……这些年虽然常往村里跑,可喇叭花也不像从前那么多了。偶尔路过谁家篱笆,还能看见几朵零星的花儿,稀稀拉拉地开着。它们不跟园子里的牡丹、月季媲美,就安安静静地开着,像极了村里那些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老人,守着一方天地,把日子过成了自己的模样。  

       这些年在城里东奔西走,脚下是硬邦邦的柏油路,眼前高楼的玻璃幕墙折射的刺目光斑,鼻腔里塞满汽车尾气混着奶茶店香甜的味道。街边的绿化带修剪得整整齐齐,连叶子都少了几分生气,家家户户门前冷冰冰的不锈钢围栏,像一道道没有温度的屏障。可心里头最念想的,还是小时候篱笆墙上那片微颤颤的喇叭花。它们就像压在箱底的老照片,每次翻出来,都带着股晒透了的泥土香,一下把我拽回从前——那时候炊烟绕着房檐打转,蝉鸣在树梢头扯着嗓子叫。  

       如今,我常在深夜醒来,望着城市的霓虹,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儿时伙伴的笑闹声。窗外的风掠过高楼,却吹不出竹篱笆上喇叭花的摇曳生姿。原来,那些盛开在岁月里的牵牛花,早已不是单纯的花朵,而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故乡印记,是无论走多远都无法割舍的根。它们在记忆的土壤里蓬勃生长,用一抹永不褪色的芬芳,温暖着每一个漂泊的游子心,提醒着我:心安处,是吾乡,而最安心的地方,永远停留在有喇叭花盛开的童年时光里。 

 

 

注:作于2024.8月。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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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作者信息
    作者笔名:金国兵
    加入时间:2023-04-15
    所在地区:江苏省,泰州市
    微信名:冰山上的来客,1969年出生,江苏兴化人,兴化市作协会员。兴化市诗词协会会员,偶有作品发表于:《中国诗歌网》《诗选刊》《三江文学》《陈堡草荡》等网络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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