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审九查若九只环。伸出一条手臂，从江南到京城，大运河套上大串串

河上的那艘船，帆是一张展开的申报。借东风，风从上海租界吹出来

吹进紫禁城，老佛爷打了个冷颤，打了个喷嚏，感冒了

无锡城从控江门到望湖门。运河小串串

串起茶馆、酒肆、书场和米市、布市

拱北楼临窗，映出两个人影

“阳春面啊！”

他改不了的迂腐气，回来途中吃碗光面，也要酸一下

◆吴梅村与卞玉京

那年瑟瑟秋风一路剃发。留发不留头

大才子剃了发，留了头

惠山也剃了发，留了光秃秃的几座山头

她也出家了，留了枕头。鸳鸯枕一头

入了土。去里面抚琴。另一头

在外面做坟头

他将半杯残酒洒了，靠在坟头

端起长笛，长笛哭了。呜呜呜

黄昏抱着夕阳，醉倒了。与长笛一起哭。呜呜呜

◆好望角

他们同时当伸出手臂，两只手握在一起

像V字母

左，捺下一笔黑色；右，撇下一笔白色

一对展开的翅膀。一扇

镶黑宝石；一扇，嵌汉白玉

曼德拉和德克勒克。抓起东大西洋和西太平洋的尾巴

甩一甩，抖一抖，太阳砸下来

碎落的星星，聚成白花花的浪

月亮摔下来，跌破了外壳

露出它的核，黑黝黝海边的礁石

◆腊八吟

小寺里的那口大铁锅，要亮亮它的大嗓门了

这寒冬腊月天

小和尚夜半就给它暖场

添柴加薪，把火烧得旺旺

大铁锅也咕噜咕噜练泡泡音

天明时分，大和尚掀开锅盖，和东边的喷薄同时

大喇叭开始广播。小和尚

推开寺门，香客早已排起了长队

◆雪的来信

一笺真武大帝要来

半笺皑皑先到了

大王要巡山，要看街容市貌，大好河山

城隍赶紧行动起来，该洗洗，该刷刷；该藏藏的，该埋埋的

大小神都心知肚明，就是古戏台上的一场戏

台下的看官不知道，抹眼泪

入戏太深的还念起台词，拉起腔调——

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也，啊、啊、啊……”

◆小寒

是一根鱼杆。放钩

将封印在气管里的三年新冠记忆钓出来

——咳、咳、咳

鱼钩被卡在了喉咙口

◆蠡湖冬天

涂口红、美甲的红嘴鸥 ，和穿一身

绣花唐装的鹦鹉从北方赶来

湖面是一座大戏台

在上面水袖、翻跟头

十年禁捕，鱼高枕无忧了

红嘴鸥、鸳鸯又是那么美丽，天使啊！

且它们都纹身

天使纹羽毛，鲛人纹鳞片